源涛清算--浅议管理人的注意义务在破产企业债权审查中的应用

吴明元

常德源涛清算事务所所长

常德破产管理人协会副会长

 

孟弢

常德源涛清算事务所副所长

 

作者投稿《破产法实务》公众号

 

《企业破产法》第27条规定“管理人应当勤勉尽责、忠实执行职务”。对于如何勤勉尽责，怎样才算忠实执行职务并没有详细的规定，据此理论界将破产管理人义务分为注意义务和忠实义务。

 

本文仅就管理人的注意义务，在笔者担任管理人的常德市某房产开发公司（以下简称该公司）债权审查中的应用谈一点初浅体会。

 

一、破产管理人的注意义务

 

破产管理人的注意义务本质上是一种管理的义务，是破产管理人在管理破产企业时应运用自己的才能、技能、知识、判断和实践经验，从而达到的特别注意义务和最高注意义务。

 

二、履行注意义务，依法进行债权审查

 

破产案件债权审查，是指管理人对破产案件中债权人申报债权的真实性、合法性、时效性以及性质、金额依法进行审查的过程。

 

笔者下面就担任管理人管理该公司期间，对债权人申报债权（其中：债权人102户，债权金额21,280.00万元）依法进行债权审查的具体做法：

 

一是“坚持实质审查的原则”，不仅要审查债权申报的主体、债权申报材料形式要件是否合法合规，还要对债权形式的相关事实及证据、债权性质、金额、时效性进行审查，是否存在欺诈、可撤销情形等内容进行实质审查；

 

二是“坚持公平原则”，对债权审查、认定，遵循统一标准，统一债权审查尺度，保障破产程序公平与实质公平，做到实质与程序并重；

 

三是“坚持法律适用原则”，审查认定债权适应法律法规，查明效力和适用范围；

 

四是“坚持债权审查举证原则”，管理人对债权的审查不完全依赖债权人提供的证据，还要自行调查收集整理证据。

 

例如：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债权人102户，共申报债权21,280.00万元，其中：待确认债权9,457.00万元，会后又新增申报待确认债权15户2,419.21万元，待确认债权共计39户11,876.90万元，申报债权增加到23,700.00万元。

 

经依法严格审查不予确认34户，金额7,694.00万元，初步确认债权16,006.00万元。为此，管理人做了大量调查工作，多次找当事人、知情人、经办人询问，逐一调查了解核实。一是通知待确认户提交补充证据；二是与待确认户进行财务对账，并作调查笔录；三是在公安机关的协助支持下，到被羁押在看守所的XX公司“XX名苑”小区建设工程经办人伍XX、待确认债权人陈XX、黄XX进行询问调查，制作调查笔录；四是向法院申请调取伍XX银行账户的存取款凭证，先后到4家银行调取9个账号及卡号的银行流水清单；五是待确认债权人毛XX申报的债权62.70万元，经审查，借条上无该公司公章，该借款未入公司财务账，系为个人之间的借款，公司不应承担偿还责任，管理人对该债权不予认定，并于2019年10月28日送达了债权审查意见通知书；六是对相关生效的法律文书申请再审，管理人在审查登记债权中发现人民法院制作的（2019）湘0702民初584号民事调解书调解协议确定的债权，是按月利率6%计算利息，并将借款利息计入本金后复计利息，违反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六条、第二十八条的规定，管理人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第七条规定，管理人认为债权人据以申报债权的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债权错误，应当依法通过审判监督程序，向法院申请撤销生效法律文书。

 

例如：李XX申报的工程款债权金额100.81万元，不予确认。理由：XX名苑地下室顶板加固，搭设钢管工程由承建方湖南X建设有限公司项目经理何XX安排，在工程款结算时提交了工程签证单，一并进行了结算，该公司与李XX没有合同关系，李XX没有该公司欠工程款的依据。据此，李XX申报的工程款债权金额100.81万元，因证据不足，不予确认。

 

再如：常德XX银行申报的债权金额2,002.33万元，认定金额为0，不予确认金额为2,002.33万元。理由：（1）林XX个人于2018年12月31日向常德XX银行借款950.00万元，林XX系该公司股东，伍XX系监事；（2）林XX个人于2019年3月31日向常德XX银行借款1,000.00万元时，林XX、徐XX系公司股东，张XX系监事；（3）伍XX个人于2016年8月3日向常德XX银行借款50.00万元，林XX系公司股东，伍XX系监事。

 

以上三笔借款均系公司股东、监事个人借款。依据法律规定，公司向其他企业投资或者为他人提供担保，依照公司章程的规定，由董事会或者股东会、股东大会决议；公司为公司股东或者实际控制人提供担保的，必须经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决议。

 

该公司为公司股东、监事个人借款提供担保，在签订《保证合同》时，该公司应由股东会议决议，常德XX银行未提交相关证据。据此，常德XX银行申报的保证责任债权金额2,002.33万元，因证据不足，不予确认。

 

三、履行注意义务，依法认真核查物权

 

（一）严格审查债权人提供的申报资料

 

该公司“XX名苑”小区规划建筑高层住宅楼房5栋，及“幼儿园”、“商业超市”、“地下室”等配套建筑，总建筑面积79856m²，其中住宅540套，面积62293.28m²；商业用房18间，面积1617.3m²，超市1197m²；幼儿园3292.16m²，地下室面积10775m²，地下车位275个等。

 

由于已销售的房屋情况十分复杂，因此管理人对已销售的房屋在登记时，由购房户提交购房合同，付款发票，银行流水等凭证，管理人逐一登记审查，并逐一审查相关资料。

 

法院裁定受理该公司破产重整前，已销售住宅353套、借款抵押担保160套（XX公司128套，姚XX、谢XX25套，伍XX7套）、未售27套。

 

物权申报登记情况：已销售商品房屋353套中，向管理人申报物权登记的有341套，其中属正常购房的商品房有316套，不正常购房的25套。

 

尚未申报登记的有12套（向X等12人）；

 

门面17间，已销售房屋门面17间，面积1617.15㎡，均系以物抵债。未售1套，面积54.15㎡；

 

幼儿园房屋1栋，面积3292.16㎡，系以物抵债。

 

（二）对未履行完毕的合同，解除购房合同

 

管理人经审查，双方签订的购房合同，均系未履行完毕的合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第十八条之规定，管理人决定解除以下购房合同：

 

（1）购房合同房屋50套，面积6078.76m²，其中因借款抵押担保25套（姚XX、谢XX）、用其借款抵购房的9套（丁XX等4人）、用他人借款抵购房的12套（贾XX等11人，其中有1人2套）、交付首付房款4套（刘XX等4人）；

 

（2）门面17间，面积1617.15m²（其中李XX、严XX各6间，杨XX5间）；

 

上述房屋总价款3,176.63万元。并于2020年3月25日送达了解除购房合同通知书。

 

（三）积极应诉，履行管理人职责

 

在解除购房合同通知书送达后，有4户向法院提起诉讼，1户申请仲裁，管理人在收到起诉书副本后，认真准备，积极应诉，履行管理人职责。

 

（1）至今为止，向法院起诉的有商品房3户3套 （丁XX等3人）、幼儿园房屋1栋、门面1户（严XX6间），除幼儿园房屋1栋尚在诉讼中外，其他均申请撤诉和裁定驳回起诉；申请仲裁1户1套（陈XX），现在仲裁中；在解除购房合同后，已向管理人申报债权的3户3套（丁XX等3人）。

 

（2）在解除购房合同后，补交齐房款1户1套（佘XX）。

 

（3）在解除购房合同后，既不向法起诉和申请仲裁，又不申报债权，以及向法院起诉后而申请撤诉和裁定驳回起诉后也不申报债权的有商品房20套（丁XX等14人）。

 

（四）撤销房屋网签登记，增加资产分配金额，保证债权人利益

 

在解除购房合同50套中，法院己撤销房屋网签登记28套。

 

（1）己撤销因借款抵押担保房屋25套（姚XX、谢XX）；

 

（2）己撤销以房抵债房屋2套（丁XX、王XX）；

 

（3）己撤销交付首付房款房屋1套（罗XX）。

 

在解除购房合同后，既不向法起诉和申请仲裁，又不申报债权，以及向法院起诉后而申请撤诉和裁定驳回起诉后也不申报债权的，现向法院申请撤销商品房网签登记20套（丁XX等14人）、门面17间（杨XX等3人）。

 

通过以上程序后，管理人已追回房屋50套，面积6,078.76㎡，门面17间价款3,176.60万元，最大程度保障了债权人的利益。

 

四、结束语

 

综上，笔者认为，破产管理人应以尽职尽责的谨慎工作态度履行职务，将破产企业的每一笔债权（物权）审核清楚，缕清法律关系，保障合法债权人的最大利益，才是对管理人“勤勉尽责、忠实执行职务”的最好诠释。虽然破产管理人要做到对每一笔债权（物权）审核清楚，缕清法律关系，是当前对破产管理人所面临的最大挑战；但如果破产管理人不能将破产企业的债权（物权）材料审核清楚，确认真实债权，导致本来就不多的公司财产被虚假债权人侵占，那就是对全体债权人的不负责任，也就没有尽到“勤勉尽责，忠实执行职务”的职责义务。

 

在实践中，破产管理人真正做到“勤勉尽责，忠实执行职务”不是一句空话，不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同样也需要用事实与数据说话，衡量的标准就是管理人要在法院的指导、支持与监督下，依法公正执行职务，维护社会稳定和相关权利人权益，促进经济社会和谐发展。